金玉剑缘_第六章 首页
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

   第六章 (第1/4页)

    第六章

    她在黑暗中沉沉浮啊,总也见不到光亮,总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。天与地都混沌成了一体,万事万物都是死灰一片,死寂一片。

    冷,刺骨的冷,没有风、没有雪、也没有雨,却出奇的寒冷,好像渗进了骨子里似的,让她缩着身子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她恐惧地想要大声叫,却发不出声音来,只是任一股看不见的暗流带她到可怖又无声的世界。

    模模糊糊地,她似乎看见下雨了,大雨冲刷着农舍、菜舍和土地,浇得大地到处都在冒水泡儿。

    有个女子冲进这大雨滂沱,仰头悲苦地喊:“老天爷!你为什么这样对小妹呢?小妹才刚刚十五岁啊!”她发了疯似的张开手臂呼喊“有什么苦你冲我来…有什么罪你让我受…你为什么偏偏这样对小妹呢…你要是不长眼,就不要再叫老天爷了!你塌了吧!你塌了吧…”流下面颊的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
    她同情地看着她,这个人一定是疯了。你没听说过向天吐口水,最后口水会落在你脸上吗?这样咒骂老天爷,你会遭报应的。

    旁边还有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低沉地说:“你不是最不信天吗?你不是最不信命吗?怎么你的说法,竟是个完完全全的宿命论者了?”

    她不由自主地想回忆以前的事情,可是记忆的塞子像是被塞住了,她什么也想不起来,什么也记不起来,顺应老天,顺应命,她默默自问,难道真的可以避灾消祸吗?那么为什么那个女子还要咒骂?她在此之前,难道就不曾是个虔诚的笃信者吗?

    又一波暗流悄然来袭,她很快就被卷到远处,那个女子呜呜咽咽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在旋转中,在震动中,在寒彻骨髓的刺冻中,她又见到了一个女子。

    她正在大街小巷中狂奔,跑过一个又一个当铺,在店员板着脸冷冰冰的对待下,吞下一滴又一滴泪。

    “三十两,最多了!”当她拖着酸软的两腿,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“升记”当铺时,掌柜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,像是在看一只走投无路的笼中困兽。

    她哆嗦着乞求:“这…不能再多些吗…”这黄金、白玉加上镶嵌的蓝宝石,难道就只值这区区的三十两银子?

    “三十两!一分也不多!”掌柜的斩钉截铁地答,站在高高的柜台后面,不耐地点着脚“到别家的当铺,给的更低!”

    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境况,她一咬牙,掌中的金玉剑落在柜台上。她将银子揣进怀里,转身迎着满目的人声喧哗吵闹,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。只有眼角,孕育了多时的泪珠,戚戚地潸热滑下。

    她瞧得也伤心地哭了,好像不仅仅是在为了这场惨剧而哭,更像是为了伤心而伤心地哭。昏昏沉沉中,有人沮柔地摇着她,慢慢地,她就被这摇动,又带走了。

    永乐皇帝制造了一个盛世出来,还给了天下人一个太平祥和。可是在荣华富裕的影像后面,隐藏着多少穷人贱女的辛酸事,又埋葬了多少渺小生灵的期待与追求!

    她为这两名女子哭泣,却突然觉得此情此景,似曾相识,来不及辨认间,潜伏已久的暗流呼啸而来,再次卷走了她…

    ***

    明明浑身都好冷,嗓子里却干得像是着了火,杜十娘微微张开干涸的嘴唇,喃喃地说:“小芹…我好渴…”只说了这么一句,她便疲乏得再无力说话。

    可是仅这一句就将屋里默坐的所有人都吵起来了。

    模模糊糊地,她听到小芹又哭又笑地叫:“小姐要水喝呢!小姐她醒了呢!”紧接着又听到有些杂乱,有些匆忙,又有些激动的声音都在重复着:“她醒了!她醒了!她醒了…”

    是谁醒了,又是谁在她的雅阁里面这样大呼小叫?

    有人扶起她,将一匙热水喂进她的嘴里。她饥渴地吮着,是热热的,好像马上就有了一股热流直冲进胃里,冲进心房里。

    伴着这股得来不易的热流,她茫然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发现自己正倚靠在一个男人的胸上。她缓慢地抬头,正对上一双深邃幽远的眸子,深深切切地凝视着她,那里面柔情百折,蓄满了泪。

    就在他们彼此凝望的时候,她一颤,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,想起了雅阁、想起了钱公子、想起了游船…再后来,她想起了李甲!

    就在掷剑又激动又狂喜于她的苏醒时,她却头一偏,滚倒进床里,拒绝了他的爱抚,有气无力却坚定地说:“出去!”

    掷剑的手一顿,从她的发丝上离开。

    “杜微,”他轻声地唤着,深怕打搅到她似的“你看看这里。这里不是雅阁,这里也不是挹翠院。我们现在回家了!”

    “家”?她勉强睁开双眼,看到灰黑的屋梁和剥落的墙皮,身上盖的不再是雅阁里的锦被,连眼前的掷剑也恢复了狼迹江湖时质朴的打扮。

    这里居然是久违了的杜家!

    “让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,”掷剑怜惜地看着她闭上眼睛,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“杜十娘在游船的时候掉进了湖里,她的小婢也跳湖殉主,所以挹翠院里名噪一时的杜十娘就这样香消玉陨了。”他握住她冰冷的手“你再也不必为这个名字背负不必要的牺牲了!”

    在她纵身投湖的时候,一直冷眼旁观不动声色的钱少聿早已经料到,他不声不响地潜伏在周围,在她刚刚落进湖里的时候就抓住了她,只是那时她早已经因为沉重的打击不省人事了。

    倒是少聿和满谅都没有料到,掷剑痴情到竟然毫不犹豫地也追随下来,费尽力气才将他也拖出湖面。

    她的昏迷整整持续了十几天,在高烧中她有时断断续续地呼喊出一些凄凉的句子,虽然听不懂,却让人感觉到字字挖心;有时则没命地发抖,好像被狂风暴雨逼得无路可退,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折腾;有时则瑟瑟地缩成一团,像只受惊的刺猬,不得已将自己掩藏起来,却似乎总是徒劳无功。

    掷剑就一直守在她身边,没日没夜地期待她醒来,几天就消瘦了一大圈。原本他就带着一路远行的沧桑,这时更显得憔悴,整日为她的安危惶恐不安。

    “杜十娘也死了?”她低喃着,声音苍白无力,一点底气也没有“那么活着的,是谁呢?”

    她问得让他连心都揪起来了,她是什么意思?什么叫杜微早就“死”了,现
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