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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问得十分在理,可姜云舒却莫名地局促起来,她张口结舌了好半天,才耷拉下脑袋,讷讷道:“我忘了问。”

    辛夷一愣,却立刻道:“没关系,你方才也说了,玉玦中不过一缕残魂,记忆所剩无几,便是问了,大概也得不出什么结果。”

    姜云舒勉强笑了笑,并没有顺着这个台阶下来。她心里清楚,问不出结果和根本就忘了问完全是两回事,明明是如此关系重大的事情,可她却一再地犯错,就好像从踏入那间尘封的密室的一刻开始,她的心绪就无法由自己掌控了似的…

    不仅仅是父亲的事情或者先祖的阴谋,还有那些毫无理由地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场景,那些濒死前扭曲的面孔,流血漂杵的惨状,都鲜活得好像她亲身经历过似的,而在这混乱的思绪终点,还有那个人——他浅笑低语的样子,微微诧异的神态,还有最后那双黯淡的眼眸…

    一切都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,在她的心底深深浅浅地激起了无数凌乱交错的涟漪,再难平息。

    当她终于再回过神来,其他人已不知何时都离开了,只剩下川谷静静地坐在她对面,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。

    他倒了一杯热水推过去:“你脸色很差。”

    姜云舒略微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握住那杯水,水面上蒸腾的热气很快就淡下去了。川谷眸光微微一闪,从她手里把杯子抽出来,随手将已冷了的水泼在地上,又重新给她再续了一杯。

    姜云舒:“…”她垂下头盯着微微晃动的水面,里面映出的面容青白,有如活鬼。

    连换过四五次热水,地面上都积起了一滩小水泊,川谷才叹了口气,注视着她:“要是能说就对我说说罢,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。”

    他的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忧虑,目光仿佛能看进人心底。

    得知父亲死讯那天,姜云舒伏在川谷背上无声地哭湿了一大片衣裳,从那以后,她的眼泪便只用来在人前做戏,再也不曾真正触动过心肠。

    直到今日…

    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胸中一直像是有谁在用细小的剪刀一点点剪下皮rou、挫断筋骨似的,虽然疼,但因为疼得太过零碎而缓慢,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麻木。

    直到听见这一句话,那些积攒的伤口仿佛在同一时刻漫出鲜血,疼痛也突如其来地爆发开来,她全身一僵,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。

    她几乎窒息得说不出话,只能紧紧捏着半温不热的水杯,小口小口地喘气,试图减轻那绵长而不知尽头的疼痛。

    川谷便瞧见姜云舒跟个忽然被人上紧了发条的木偶似的,僵硬地绷在原地,泪水从微微红肿的眼中不停地滚下来,落在面前的杯子里,而她自己却似乎毫无所觉。

    他愈发感到忧心,走过去把姜云舒揽在怀里。

    姜云舒一惊,立刻想要挣开,却被川谷抓住肩膀,说道:“这寒气伤不到我。”略顿了顿,又轻声问道: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姜云舒抗拒的力道便渐渐弱了下去,这些年里,川谷于她而言如兄如父,或许也正因他与姜沐的几分相似,更成为了她难过时最安稳的依靠。她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,十分疲倦地靠上了他的肩头,声音飘渺得像是荡在风里的游丝:“你说,人和人的相遇是不是命里早就注定好的?”

    她想起那场无比美好却过于短暂的相遇,心里蓦地泛上一阵轻柔的甜蜜,可那点甜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,便被风雨打落,只剩满怀苦涩和无望。

    川谷多多少少也觉出了姜云舒今天的不对劲之处,此时听她说出来,才恍然这被她从小抱到大的孩子竟然已近豆蔻年华,眼看着就要变成大姑娘了,就不由酸溜溜地提前体会到了“吾家有女初长成”的复杂心情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就开始讨厌起那个不知是谁的臭小子来了。

    可正要软语安慰几句,却转念想起这一整天姜云舒的经历,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可能的身份,顿时头皮一炸,连惯常的好脾气都保持不住了。

    姜云舒被他突然加重的手劲给捏疼了,哭得发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,但随即就明白了,禁不住提起了个偷工减料的笑容,声音也渐渐平静下来:“川谷你别担心,我没事,过阵子就会忘了…”

    川谷:“…”他好些年没生过这么大气了,此时满心只想着,早晚得把那死了好几千年还不消停的祸害给一把火烧个干净!

    当年,他眼看着姜沐不知多少次对月独酌思念亡妻,那种形单影只的悲伤和寂寥仿佛寸寸刻入骨血,令旁观者都心酸难言。可他好歹还有个女儿聊解忧思,现在姜云舒这倒霉孩子又算怎么回事?

    修者一生漫长无比,难道就要为了这错置时空换来的片刻邂逅,把往后的千年万载都搭上去不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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