枫若犹红_第十二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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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十二章 (第1/4页)

    第十二章

    下雪的时侯,我离开了日本。

    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鹅毛大的雪片,我以前总认为雪的感觉像冰,或者只是冷冷的感觉,但实际上一点也不像。

    雪的本质接近爱情,看它漫天飞舞,没有任何归依,但一接触到它,便又融化了。

    “你在看什么?”小林开车送我去机场,见我呆站着,连忙过来挽住我的手“我们进去吧!别冻着了,你没见识过日本雪天的厉害。”

    “会把耳朵、鼻子冻掉吗?”我笑着问。那天深谈过后,我跟她成了朋友,除了她,我不让任何人接近我。

    “你第一次看到雪,对不对?”

    “台湾也有,但是很小,跟雨点差不多大。我读中学时,住在阳明山,有天早上,我父亲叫我起来,骑机车带我上竹子湖,你一定没办法想像,就在亚热带都市的盆地上会出现雪。”

    “你喜欢雪吗?”

    “以前没有感觉,现在我明白了,雪什么也不是,什么也不属于。它既不属于天与地,也不属于你和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指的是雪还是爱情?”她聪明地看着我,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,她会更了解我,但那也不代表任何意义。这世上,再没有一个人会像慕竹那么懂得我,慕尘那样了解我。

    我能够爱过他们两个,是何等的幸运,也是何等的不幸。

    但至少,我是真真实实地爱过了。

    “是雪或是爱情,都并不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重要的是你的感觉。”她把话接了下去,雪白的睑上有着惋惜的表情“江枫,你为什么要这样聪明?如果你肯随俗一点,你会得到快乐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的是生命中真正的意义,一点点的快乐,对我是不够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,祝福你能找得到。”她泫然欲泣。

    “我这不就出发去找了吗?”我装出笑容,但流出的是泪珠。只是那泪很快地也冻成了薄冰。

    “你会找到的。”她背过脸去。

    “你说得对,日本的雪天太冷,冷得让人失去了任何感觉。”我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“你要保重。”小林一直送我到闸口,泣不成声。日本人除了酒醉,通常不愿表露真情,但她很不一样,初见时,她也装模作样,但久了,她不再遮掩自己,不怕让我知道她把我当真正的朋友。

    “我会。”我没有回头,只是对自己轻声许诺。

    我若不好好照顾自己,还有谁会呢?

    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到台湾去,在那儿,有一个爱我的人,不论他变了多少,当我再能站到他面前时,我要让他知道,我没有变,而没有变的原因是我很坚强。

    爱,给我的不仅是伤痛,它丰富过我的生命。

    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    我到了美国。

    虽然没有继承梁光宇的遗产,但是在物质生活上我永远不虞匮乏,他遗留给我的,远比公司中的人所想像的要多得多。

    他早就知道自己有病,甚至知道自己活不过冬天,但是他也想不到会那么快,快得来不及把该说的话说完。

    其实他不必说,我也知道,知道他真心真意把我当女儿,想好好照顾我的一生。

    如果还有遗憾,那就是我们的缘分还差了一点。

    我们究竟是不是父女,只有上天知道,但即使命运把一切都弄颠倒了,他对我的爱,我仍接受。

    爱是永远不会嫌多的。

    只是我的八字不好,得到的永远是残缺。

    现在所有的人都离开了,连残缺的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可是我还是可以重新开始。我离人生的终站还有很长的距离,我选择流狼作为我的旅程,但这并不代表我放弃。我永远不会放弃追寻生命真实的意义。

    我去注册上学时,还不大敢相信自己仍能重新做学生。

    学校太大了,大得我奔跑于教室之间,需要以脚踏车代步。课程又紧,我的语文要加强,但我喜欢忙,喜欢这种“一切有待努力”的情况。

    我全心全意地投人功课,头半年,我手忙脚乱,但一年下来,我就开始轻松。

    为了排遣无聊时光,我去选修艺术系的课,花了很多时间逛教室。最后我决定学编织。

    这是需要高度耐性的工作,老师是一位日裔美国人,当她知道我在日本待过后,对我十分亲切,不厌其烦地教导我。

    她的要求也是同样的严格,在编织之前,她不但要我绘图设计,还得自行染色。其实我并不是她系里的学生,工具店里又有的是染好的纱线,五彩缤纷,应有尽有,大可不必那么麻烦,但她不这么想。

    “你要有自己的作品,就得做最完美的要求。”她教导我用她独特的植物配方染色,那是她将近一生的经验累积,数以百计的配方令我眼花缭乱。

    “不要急,一项一项的慢慢来!”这个矮小而严厉的日本妇人说“只要你愿意,你会有很多的时间学,但若你错过了这一次学习机会,以后很可能就再也没法学了。”

    我相信她的话,一切,都是缘,我经历过人生中那么多生离死别,应该更懂得珍惜。

    她毫不吝惜地把我设计图上需要的配方抄给我,但当我花了好几天功夫把第一批羊毛线染好时,她只看了一眼就告诉我明度不对。

    “可我是完全照你告诉我的方法去染的。”我一听要重染,腿都软了。

    “但是你没照你自己的设计图。你自己看,这是玫瑰红吗?这是普鲁士蓝吗?”

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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